竹生觉得很舒服。仿佛浸泡在热水中,又仿佛回到母亲的子宫。她想不起来自己这是在哪里,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舒适愉悦的感受。
但恰是这种“想不起来”和“不知道”令她内心不安。
她曾在自己的祖窍中与妖王青君的魅惑之术相抗数月,不分日夜,时时刻刻的被磨砺。她的心性的强度已经远超常人。
此时此刻,她知道,这不对,很不对。她必须醒来!
醒来的契机是心脏的一次收缩。
这种心脏一瞬的抽搐难受,是一种警示。警示的或者是关于自身的将来,或者是与自身关联密切之人发生了什么。这是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,神识强大,与天道隐隐呼应才有的能力。
竹生的修行还没什么境界,但她天生有足以媲美金丹修士的神识。
她一下子便挣脱了那些把她深裹在其中,迷惑她的感觉,睁开了眼。入眼全是火,她仿佛置身在火焰的洞窟里,可是却并不觉得烫。
耳边听到的是熟悉的人的声音,那声音在惨嚎,竹生骤然清醒,翻身坐起。
身体赤果,一丝不挂。不要说衣服,连床帐、被褥都烧成了灰。白色的火焰裹着她的身体,那种舒服的、仿佛浸泡在热水中的感觉便来源于此。
地上有一团火在打滚、惨嚎,他凄厉叫着:“姐姐!姐姐!”
是七刀!
竹生霍然站起,可她才迈出一步,他身上的赤红火焰便蹿出老高。像是与她身上的白色火焰在相呼应。
三昧螭火!
竹生大怒。
“滚——!”她在祖窍中暴喝。
那一团白光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动物,倏地便消失不见了。竹生身体上包裹的白色火焰,都渗入到她的皮肤里消失不见。
那皮肤恍若新生般娇嫩白皙。
七刀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不是梦。
他的神女像梦中那样不着寸缕,赤足向他走来。雪白的肌肤映得臂上的绿玉臂钏诡异妖艳,身前的丰盈间悬着乌色的木牌。那些他在梦中敢想的不敢想的,能想象到的和想象不到的美好,都活生生在他眼前。
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,可是死之前能看到这样美好的竹生,他……死也甘心。
竹生抬手自臂钏中取出一件冬日的大衣裳,挥手盖在了七刀身上,盖灭了火焰。扔掉衣裳,她跪下看那少年。
他已经被烧成焦炭一般,看不出眉眼五官,似是嘴巴的地方微微动着,发出“荷荷”之声。竹生知道,他在唤她“姐姐”。
在濒死之时,这少年骇人的眼球中依然流露出对她的痴恋。
是的,她发觉了。七刀在外历练归来,从孩子长成了少年,他看她的目光开始变得不同。不知何时起,从孩子的慕孺崇拜,变成了少年的喜欢痴迷。
谁年少时没有过对异性的懵懂喜欢呢。她原没有放在心上。
可这少年!
这样的火势,他冲进来,是来救她的吗?
他会死的,他难道不懂吗!
这些少年们啊!
明明只是懵懂的喜欢,青春的冲动,甚至连爱都称不上。他们却肯为了她,不顾自己的生命!
竹生看着眼前烧得焦黑的七刀,恍如当年看着泥土中周霁的一只断手,心痛难当。她飞速的塞了一整颗回春丹到七刀的嘴里,抱着他焦黑的身体,潸然泪下。
七刀看到竹生为他落泪,被竹生抱在怀中,与她肌肤相贴。他快乐得想要发抖,但他的身体损毁严重,只能不停的抽搐。
回春丹入口即溶,化作一股暖流流入血管,迅速到达身体每一处,极速的修复受损的皮肤、肌肉和内脏。当七刀又有了一口气 ,他就忍不住伸出手,摸向竹生的脸。
焦炭似的的手抖索着伸过来,竹生没有躲避,任他抚摸。
七刀想要更多。
他的皮肉在新生,力气在恢复。粘在皮肤上的衣物焦屑簌簌而落。他从竹生怀中撑起身体。
吻住了那唇。
画面闪回,竹生想起的是那日阶上的负剑少年,痴痴相望。
他曾渴求与她肌肤相亲,一夕之欢,奈何求而不得。她后来便是想给他,也给不成了。
他把他的命给了她。
竹生闭上了眼,接受了另外一个少年炽烈的、青涩的初吻。
粗野,急切,没有章法,强烈的索取和占有。
当七刀终于放开竹生的唇,竹生睁开眼睛看他。七刀的眼睛里全是狂热。
他快乐得发抖,激动得发抖。
竹生为他落泪,竹生许他肌肤相亲,这是她身边谁都不曾拥有的。而他拥有了!他更激动于终于知道了如何才能获得竹生的爱!
“姐姐!”他紧紧抱住竹生,“姐姐!”
他的身体已经修复完毕,肌肉结实,肌肤光滑。他浑身都是一块一块的腱子肉,在火光中被映得油亮。他已经生得比竹生还高,肩膀宽阔。把竹生抱在怀里,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竹生这么的娇小纤细。
他迷乱的亲着竹生的面孔,语无伦次的道:“姐姐!我是你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