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柔客套地说着毫无意义的开场白,站在孟苑面前没有落座,她虽然是大小姐,却是庶出,在孟苑面前矮了不是一分半分。
“姐姐快坐,站着做什么?早上是去看了龙舟赛,但离得不近,也瞧不清楚。”孟苑亲自帮她倒了茶,话说得漫不经心,好像真的不怎么在意那些热闹。
作为闺中女子,孟柔是没什么机会看那些场面的,虽然那只是个借口,可心里也挺好奇和想去。但是没办法,她没有一个三殿下可以依靠,可有依靠的孟苑却又好像对那依靠不屑一顾,竟连说说场面都不愿意。
孟苑若是知道她心中所想,必然要惊呼一声真是病态,怎么说实话都要被误会?
其实很简单,你若是讨厌一个人,那她做什么你都会觉得碍眼。你若是自卑,那比你好的人做了什么,你都会觉得她是看不起你。
孟柔隐忍着心中的不快,温柔笑道:“妹妹这下肯定高兴了,侯爷和老夫人马上就要回来了,他们去五台山礼佛已有月余,妹妹素来与侯爷和老夫人亲厚,必然极是想念。”她说着话,眼神似不经意地朝旁边看,像在寻找什么痕迹。
孟苑装作什么都没发现,一脸惊喜道:“当真?侯爷和老夫人要回来了,那二叔他们不是也要回来了?”
孟柔笑道:“是的,瞧妹妹高兴的,姐姐都要吃醋了。”
孟苑一脸天真无邪道:“姐姐消息真灵通,我竟还不知道这件事。”
孟柔一怔,尴尬了一下便说:“哪里,妹妹没听说吗?必然是妹妹事情多,忙忘了。”
“也许吧。”孟苑也没为难她,心里盘算着家中这点关系。
孟柔见她并无意与她多说,很识趣地又客套了几句便告辞离开,走的时候自以为很隐秘地朝柴房那边望了一眼,此次的来意昭然若揭。
孟苑面无表情地回到房里,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不热不冷的茶,坐下来以手扇风,想着二叔家的堂哥孟泽,一时有点发愁。
孟苑的父亲孟元君虽然贵为丞相,又是武安侯的嫡长子,膝下却至今没有一个儿子,只有她和孟柔这两个女儿。自从孟苑的母亲过世后,孟丞相便不愿再娶,又不愿再到林姨娘房中,所以生子大事耽搁了好几年。武安侯为此动怒了好多次无果,这才将世子之位给了孟元洲。
孟丞相的嫡亲弟弟,也就是二房的孟元洲一家,除了孟泽这个嫡长子外,还有孟瑜、孟卿两个妾室出的庶子,女儿也有嫡出的孟玥和庶出的孟静两个,可谓人丁兴旺。
这二房的嫡长子孟泽不是个省油的灯,前世孟苑还没和苏寄尘私奔时就知道他与赵琛不对付,是二皇子赵殷一派的人,为二皇子的储君之争效了不少力。
其实,在皇子争权这件事中,孟丞相的站位一直不明朗,态度十分暧昧,作为侯府世子的孟元洲与兄长一样不表态,孟家最先站出来的就是孟泽。
若孟泽还和前世一样跟赵殷打得火热,保不齐将来孟家会站到赵琛的对立面上,那时候事情就不好办了。
孟苑不由长叹一声。虽说女子出嫁后与娘家便再无干系,但父亲对她如此好,她又怎么能不为孟家着想?别人不知道,她却很清楚,赵琛是未来的储君,即便他入主东宫那日她早已与苏寄尘私奔数年,但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,若孟泽真的在赵琛被封为太子之前得罪了他,今后免不得会拖累孟府,惹赵琛怪罪。到那时,她又该如何自处?
不过,她好像又太杞人忧天,父亲与二叔身居高位,自然比她一个小女子看得明白,想来若是堂哥闹得太过分,二叔会阻止他的。
武安侯和夫人回府这一日,正是孟丞相的休沐日,孟苑早早便打扮好与父亲一道去侯府问安,林姨娘和孟柔也精心打扮过,但比起瑰姿艳逸的孟苑,还是差了不少。
孟元洲早早便得了消息派人在侯府外等着,孟丞相家一到便立刻有人通报,世子亲自外出迎接,两兄弟的关系看上去非常好。
“二弟何必如此,我自进府便可,你我兄弟二人不必拘泥于虚礼。”
孟丞相与弟弟说着话一起进了侯府,孟苑规规矩矩地跟在后面,眼睑下垂不四处乱看,孟泽跟着父亲来迎接大房一家,瞧见这位素来活泼外向的堂妹今日这般“乖巧”,倒有些奇怪。
“苑堂妹今日怎得这般沉默,倒叫为兄不习惯了。”孟泽笑吟吟地开着玩笑。
孟苑这才抬眼与他对视,柔和施礼道:“泽堂哥出去这段时间,堂妹也在加紧学习礼数,这才刚有些成果,泽堂哥可不要打击了堂妹。”
孟泽靠近了些低声说:“我听说前些日子三殿下带你去逛了端午节,还在宫宴上夸你作的诗好,可有此事?”
孟苑心里咯噔一下,虽然不愿意往坏处想,却也不得不先思忖一下,泽堂哥此刻是不是已经跟赵殷搭上线了?
她与苏寄尘私奔时十六岁,现在她十四岁,还未遇见那非良之人,离泽堂哥明面上站到赵殷那边应该还有一段时间。
也许现在正是萌芽阶段?
“堂妹怎么不说话,害羞了?”
孟泽温润一笑,漆黑的眸子无比深邃,若孟苑只是十四岁受尽宠爱天真烂漫的少女,必然看不出他眼中的深意,此刻却不同了。
孟苑得体一笑,柔声说道:“泽堂哥还是不要问我这些了,若想知道,便去问三殿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