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氏回道,“前两天的女工不是走了嘛,志培只好又去招工,还没有回来。”
蔡水萍夹了一块红烧肉,塞进了嘴巴,满口油腻,却填不住蔡水萍嘴角漏风的嘲笑,蔡水萍说道,“把媳妇气走了,现在不要太潇洒,日子比谁都过得惬意,跟回到年轻的时候一样,压根不想想自己是三个孩子的爹。”
郑氏想要维护小儿子,可是蔡水萍说的是事实,陈家人自己心里也都清楚,郑氏也不好过分袒护,只道,“志培也是为了招工,现在江浙一带,都开始做袜子,吸引了几十万外地人,但一个个都好高骛远,没有一个踏实,不肯老老实实地干下去,总想着下家。”
蔡水萍扒了一口饭,一边咀嚼,一边说道,“可也有不少人家的袜师傅踏实在干的,而且一干就是几年,就咱家频繁地换,问题出在哪里呢?”
蔡水萍说话间还故意瞥向郑氏和陈国安,其实话里有话,暗指某人是罪魁祸首。
陈国安叹了一口气,说道,“确实不是个事儿,这老手练熟了又换了新手,产量咋可能上的去?真是一年不如一年。”
郑氏怕陈国安钻进了蔡水萍的话圈子里去,连忙推卸责任,说道,“都是现在这些外地人不好,吃着碗里,看着锅里,知道做袜子的家人多,所以不怕找不到活干,练熟了以后就跳槽,除了工资,还要挑地段。”
餐桌底下,蔡水萍踢了踢身侧的丈夫陈世培,陈世培说道,“可是咱家之前做了两年的袜师傅挺好的,后来志培说啥年纪轻的更好,脑子灵活,手脚麻利,可是年轻人不踏实,现在一批批地换,咱家都成了培养袜师傅的基地了。”
“啥?”陈国安吃了一惊,看向陈世培,问道,“你说小琴和小祥是志培辞退的?不是她们自己要走了?”
“咳咳!”郑氏干咳了两声,同时瞪了陈世培一天,陈世培这才改口道,“也不是志培辞退的,志培只是跟我说了一下,觉得年纪轻一点的好,小琴和小祥是自己老家有事,所以不干的。”
蔡水萍听到这里,着实不爽,用力地踩了陈世培一脚。
“突突突……”院子里响起了摩托车声,是陈志培回来了。
郑氏对陈佳梦说道,“小佳,给你爹盛饭去。”
陈志培拦下进厨房盛饭的陈佳梦,说道,“不用了,吃过了。”
蔡水萍瞥了陈志培一眼,如今是越看越不顺眼,尤其是陈志培买摩托车以后,蔡水萍听说陈国安添了一些钱,这让蔡水萍心里很不平衡。
蔡水萍说道,“小叔真是辛苦,整天跑来跑去,风尘仆仆的,不容易啊,现在忙得连晚饭都不吃了,这咋行啊,要是累坏了身子,等素娥回来,都要怪我们没有照顾好她丈夫哩!”
郑氏瞪了蔡水萍一眼,可是蔡水萍不吃这一套,继而又道,“小叔,咋样,找到手脚麻利,脑子灵活的袜师傅了吗?啥时候来上班?喏,车间里干活的那个袜师傅才来没几天,听她说好像又想走了,小叔啊,这人不是你喊来的嘛,咋一点不定性哩?”
经过蔡水萍的煽风点火,陈国安已经对陈志培开始有意见,陈国安说道,“志培,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难道劳务市场到现在还开着门吗?”
第31章市场新变化
陈志培回道,“爹,我去了朋友那里,朋友今天过生日,我就在他家吃了饭,所以回来晚了。”
“别呀,咋岔开话题嘞?”蔡水萍不依不饶道,“车间里头的袜师傅走了,谁来替班?我跟小佳都快顶不住了,素娥又不在,再找不到靠谱的袜师傅,咱陈家都要停机器了。”
郑氏说道,“都是那些外地人不好,心术不正,心思不纯,一点不老实,要不这样吧,把皓皓喊回来,让他来做袜子。”
“哎呦喂!”蔡水萍不服气了,吆喝了一声,同时放下了碗筷,说道,“婆婆你这话咋说得出口的?皓皓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好机会,跟着他以前技校的老师去广州,干的都是大项目,咱皓皓是人才,人家老师才器重,你喊他回来做袜子?”
陈国安发话道,“皓皓有更好的发展,不必喊他回来,男孩子就应该闯一闯,待在家里没有出息。”
“就是!”蔡水萍接话道,“咱家皓皓还没出息啊?学了一身本领,还都教会了他这个亲爹和叔叔如何修机器,婆婆怕是忘记皓皓是你的大孙子了,还真把他当成一个袜师傅了?”
郑氏喜欢孙子,可是儿子更亲啊,当然相比之下,会更加偏心儿子,所以才会说方才那样的话。
郑氏说道,“还不是你说的,搞得家里出了大事一样,非要停机器,我一着急,才说那样的话,是你大题小做,一惊一乍地吓唬人。”
蔡水萍不肯松口,说道,“再怎么着也不能说这种话啊,换作旧社会,咱家皓皓就是陈家唯一的继承人,这家里的袜师傅就跟请来的仆人一样,这大少爷咋能跟仆人相提并论了?”
陈世培撞了撞蔡水萍的手臂,说道,“瞎说啥呢?人家是工人,咋就是仆人了?这话让人听去了,估计立马就走人了,那就真要停袜机了!”
蔡水萍这才闭上了嘴巴。
陈佳梦吃完晚饭就去车间,跟袜师傅交接班。
陈柳梦不爱掺和大人的事,就顾自进了房间,还关上了门。
陈希梦则不肯走,吃晚饭便坐在客厅,陈希梦还等着机会,要跟爷爷陈国安商量个事,但是爷爷现在有事。
陈志培对陈希梦说道,“去给爹泡杯茶。”
陈希梦也没有回应,自从母亲离开以后,陈希梦就没有和陈志培说过话,但是对方毕竟是自己的父亲,喊她做什么,她一样会去做。
蔡水萍对陈志培的谴责,陈国安听得出来,陈国安说道,“志培,以后招女工,不要挑啥年轻的,只要是老师傅就成,工资不会低于别家,尽管让她们踏踏实实的工作就成,别一天到晚整些乱七八糟的事,你媳妇还在,只是不在家!”
陈志培解释道,“爹,我哪整乱七八糟的事了?是那些外地人的问题,她们不定心,朝三暮四的。”
郑氏袒护道,“就是那些外地人不好!”
陈国安怒拍桌子,说道,“不要再说别人的错了!啥外地人不外地人的,都是打工赚钱的,又不是干见不得人的事,咋就这么不受你们待见了?要不是他们,哪来的劳动力?哪来钱赚?”
见陈国安发了火,陈志培和郑氏皆不做声。
蔡水萍唯恐天下不乱,添油加醋地说道,“小叔你也真是的,前两天见你带来的年轻袜师傅,送走人家之前,你还和人家有说有笑的,我都看到你亲自帮人家戴头盔了,还喊人家抓紧你来着,这会儿就说人家是外地人,啥啥不好的。”
泡了茶回来的陈希梦,正好听见大伯母蔡水萍的话,气不打一处来,可是大人的事,作为晚辈又没有权利插嘴。
陈志培狡辩道,“大嫂,怕是你看错了吧,我最多是叫她坐稳一些,万一从摩托车上摔下,可是要赔钱的。”
郑氏说道,“蔡水萍,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,我咋觉得你一直在针对志培?你是不是眼红那辆摩托车?你要是想要,也喊世培买一辆,年底分红的时候,你们两家是一样的,可没有偏袒!”
“是吗?我咋不信嘞?”蔡水萍的嘴角咧了咧,又嘀咕了一句,“能偷偷塞给闺女们钱的婆婆,我可不敢相信。”
“好了,别吵了!”陈国安面向陈志培,说道,“你,给我老实一点,别以为我年纪大了,眼睛瞎了,素娥是好儿媳,你别给我打什么坏心眼,趁人不在的时候,惹是生非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