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节(2 / 2)

“啊!有鬼!”墨竹大叫后捂着嘴,拖着成靖宁落荒而逃。成靖宁一个没站稳,摔倒崴了脚。“小姐对不起,能走吗?奴婢背您!”墨竹又羞又愧,逃命也不忘自己职责。

成靖宁捂着脚踝,痛得龇牙咧嘴:“佛门净地,哪有什么鬼?是个大活人,别自己吓自己。”

那人听到声音,放下手里的东西,提着灯过来。瞧见成靖宁主仆,也吃了一惊:“你们……怎么到这里来了?”

成靖宁摔得半身是泥,颇不好意思道:“半山有昙花,最近是花期所以来赏花。萧大哥也来看花吗?”

“来放灯,顺带看花。”萧云旌一把将成靖宁拎了起来,“还能走路吗?”

成靖宁皱着眉头逞强:“还能走,萧大哥你忙吧。”看向刚才他站的位置,已然放着九盏孔明灯,皆画着洁白的昙花。

“花开还有一会儿,既然来了一起放灯吧。今天是我母亲的生日,她喜欢昙花。”萧云旌扶着成靖宁,犹如拎着一只小猫一般。

成靖宁红了脸,她好像打扰他祭奠萧夫人了,“那多不好……”

“没什么,我母亲喜欢热闹。”想着他一个大男人这么扶着成靖宁有失妥当,叫来墨竹扶着。

第一朵昙花盛开后,萧云旌点了一盏孔明灯,在夜空中升上天际,描绘的昙花,亦是全盛风华。成靖宁仰头看着孔明灯飞远,心想着萧夫人那般艳烈的人,竟喜欢昙花这类清新淡雅的花朵。

“母亲在世时,余杭的家种满昙花,每到花开时节,午夜风雨无阻的起来观赏。不过我不喜欢。”夜色中的昙花相继绽放,成靖宁这时无心看灯,跛着脚挨个看花,满心欢喜,想着明天回去和花月炫耀。咋听到萧云旌这句伤感的话,不禁问道:“为何?”

“昙花一现,只为韦陀,人不该都为自己活着么?”萧云旌似有感触,“花期太短,又是半夜子时,再美也不过是刹那之间,孤芳自赏而已。”

“……”这是在说萧夫人么?成靖宁搜寻了好一阵,才组织出一句话:“传说罢了,不必当真。昙花虽期短,但它在子夜为自己盛开,并未讨好他人。况且有那么多的爱花之人,怎能说孤芳自赏?”至于为韦陀什么的传说,不过是杜撰而已,半夜开放,不过是因它原长在沙漠,半夜凉快,环境造就习性。而且昙花能炒,能做汤,能凉拌,这么一想,突然觉得自己不解风情。

“你说得对。”只是他母亲遇到了错的人。萧云旌正伤感时,成靖宁已经去看花了,犹如欣赏珍宝一般的专注。

又一个孔明灯飞上天,那边成靖宁正和墨竹说着话:“以后家里也种几株昙花,我试着画一些。”

“你很喜欢么?”萧云旌被无视了一阵,终于开口问道。

成靖宁喃喃地说着:“家里没有昙花,想种一些。我答应老夫人,日后画一幅萧夫人的画像,只是现在笔画稚嫩,先从她喜欢的东西画起,有素材之后才不会手生。”

墨竹被相继绽放的昙花惊得说不出话,末了还是被萧云旌的气势吓到,靠在成靖宁身边压低了声音道:“姑娘,多种一些吧,真的很美!明天可得向花月好生炫耀。”

“你很喜欢种花?”

成靖宁两世都种了许多花花草草,说:“是呀,看着自己种的花开花,无论什么品种,都会觉着高兴。”

“有人爱莲花出淤泥而不染,有人爱兰花品行高洁,你很兼爱嘛。”他记得,她喜欢芍药。

“各花的品性由人赋予,自是自己怎么想,所爱之花便有什么品格。所有花木没有尊卑贵贱,都是天地中的生灵,不同时节开花,不过是自然赋予的习性罢了。就好比人一样,总不能说冬日里出生的,就如梅花傲骨不畏严寒吧。”她就俗人一个,没有那么多的高雅淡薄,就喜欢花团锦簇的,就好比牡丹,怎就俗气了?

萧云旌笑了笑,并没说话,好像是这个道理。哪一种花不是从泥里长出来的?也不见得就被尘埃染污秽了。“最后一个灯了,你放吗?”

“这是你为萧夫人放的灯,我怎好插手?”成靖宁挥着双手拒绝。

萧云旌已把火折子交到她手上,“不是说要给我母亲画画像吗?先了解一下她吧。你放最后一个灯,她不会介意的。”

第33章

墨竹觉着新鲜,看过花后怂恿着道:“小姐放吧放吧, 萧大人都开口了。”

“那我试试。”成靖宁点燃萧云旌手里拿着的最后一盏孔明灯, 灯火应着萧云旌英挺的面庞,在夜色中格外好看。

不过成靖宁却是:“飞起来了!好高啊!”心里想着萧夫人的冤屈一定要得以昭雪, 太平郡王一家子早些完蛋。

一旁的墨竹也拍着手道:“姑娘,中秋我们在府里放吧!”

“这不错。”成靖宁赞同道。萧云旌默默无语,只好一起盯着天上九个飞远的孔明灯。

子夜,昙花全部盛开, 成靖宁忍着痛,扶着墨竹在花间跳来跳去,这里闻闻那里看看,像只进城的乡下小土狗,哇哇叫着惊奇不已。“我决定了,最近这段时日只画昙花。”

临近丑时,成靖宁主仆仍是意犹未尽,恋恋不舍的离开半山, 不过上山容易下山难,刚才被忽视的疼痛这时一股脑的全涌上来。“姑娘, 还能走吗?”墨竹比成靖宁小了半个月,身板差不多,自是不能背着她走那么远的路。

“我背你下山。”萧云旌手脚快,不等成靖宁同意, 人已趴在他背上了。大祁朝男女大防不甚严,但这类亲密接触还是不能被人接受, 于是沉默一阵后又道:“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。”

“多谢萧大人!”墨竹哪有想那么多,能下山立刻道谢。在她眼中,萧云旌是和成永皓同等的存在,和成靖宁等于是大哥和小妹,没那么多旖旎的心思。

成靖宁也难堪着:“多谢萧大哥。”

墨竹提着灯笼在前边指路,心情是赏完月下美人的欢快。萧云旌背着成靖宁,一路安安静静的,只觉背上的丫头轻得出奇,好像没有重量。不好好吃饭吗?要不要叫闻大夫给她看看?

到厢房时,成靖宁昏昏欲睡,被萧云旌轻轻摇醒,才揉了揉眼睛道谢。“萧大哥回去早些休息吧,你还得上朝呢。”迷迷糊糊的进门关门,倒下就睡。

可可送萧云旌到厢房门口,温柔的叫了一声。萧云旌心情大好,大力揉着它的头,“你也该睡了,别在寺里乱跑。”

早晨沐浴过之后,墨竹来告诉她王老夫人已经下山回府了。提起昨夜的昙花,无不得意道:“花月听说奴婢和小姐去半山赏花,这会儿后悔得肠子都青了,说下次再去一定一定要叫醒她。”

“就她那样子,除了值夜之外,睡着了谁能叫醒她?”成靖宁笑着换鞋,墨竹虽大大咧咧,但在她睡前帮着抹了药,今晨早起已不大疼了,不过走起路来仍有些别扭。

六月十九之后,厢房周遭恢复平静,日子照旧,不过昙花花期还在,花月难得得起了一次,和水袖三个去半山看花。

可可来寺里之后,俨然是成靖宁的尾巴,无论做何事,总要跟在她身边,像个好奇的小孩,伸长脖子去看。“有你在真好。”成靖宁抄写完经书,忍不住摸可可的头。

风平浪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,转眼已是七月末,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已过,但早秋的天炎热如旧。掰着指头算日子,已有四十九日,成靖宁将抄写好的经书供奉在佛前,再拜了一圈菩萨,之后跟着家仆离开大觉寺。

今夏热得晚,到六月下旬沈老夫人才带着儿媳和长孙到京郊的庄子避暑了。成靖宁离开大觉寺之后,直接驱车去乡下庄子。沿途一派田园风光,成靖宁不似其他大家闺秀那般矜持,趴在车窗上,看外面的景色。三木庄是顾子衿的陪嫁庄子,有五十亩良田,带了一个种了枣树的小山丘。

摇摇晃晃的走了两个时辰,成靖宁下马车时精神头甚好,还能爬坡摘枣子。顾子衿总算落下了心里的石头,说:“可见靖宁那一套真的有效,这不现在还活蹦乱跳的,若是刚回来那阵,指不定又吐又累的。”

“永皓说靖宁在大觉寺过得极好,起先我还不信,现在可是真的了。”沈老夫人也笑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