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一早,戚弦来到后院的厨房。
有丫鬟看见她,惊讶地叫了声:“呀,戚姑娘,您可是小姐的贵客,怎么跑这儿来了?”
“早饭很快就好,若是您饿了,这边有些米粥。老爷早早去了衙门,饭也在那边吃。小姐起的晚,所以府上通常巳时摆饭。若是姑娘觉得饿,只说一声,明儿个先给您送一份。”厨娘边说边拿了个碗舀米粥。
戚弦拦住她,“不用了金婶,我不饿,就按照平日的时间就好。”
“那您?”
“说来不好意思,我想借府上厨房一用。”
正在这时,门口一个小厮悄摸摸冒出来,“各位姐姐早啊!”
站在门边的丫鬟被他吓了一跳,“赵进你属鬼的啊!半点声响都没,想吓死人么?”
“姐姐对不住,这不是看你们都忙着,不好打扰么。”
“知道我们忙还不赶紧走开,耽误了小姐的早饭,有你好果子吃!”
戚弦解释道:“不怪他,是我之前让他去买了东西送过来的。”
赵进递过来一个篮子,还有两只拔了毛的鸡,“姑娘,您要的东西都在这了,一样都没少。”
“麻烦你了,非常感谢,你先去忙吧。”
“好嘞!以后有啥事差人去前院叫我就成。”赵进满脸笑容,“姐姐们忙,我这就走了。”
厨娘看着她手中的东西,疑惑地问:“姑娘这是?”
“我想借厨房炖汤。”戚弦将那只肥硕的老母鸡递给她,“这只是给府上加菜的,听说钟小姐喜欢吃您做的烧鸡。”
上辈子,钟月华死前还念叨着想吃烧鸡,可那个时候,能找到垫肚子的草根就不错了。
完整的活鸡价格不低,即便是县令府,每个月也就做一次整鸡。
厨娘有些不好意思,“这怎么能让姑娘破费。”
戚弦递给她,“都已经买了,您别客气。”
厨娘正犹豫着接不接,门外传来钟月华的声音,“前一天说当先生给哥哥治病,今儿一早就有钱买鸡,莫不是真一夜暴富?”
“不用客气。”戚弦眉眼弯弯,即使带着面纱,也能上人察觉到她此刻定是满面笑容。
钟月华走到她面前,笑容更是灿烂,“一大早就往后厨钻,怕不是来投毒吧?”
戚弦晃了晃手中拔了毛的秃鸡,“你可以不吃,就让金婶做好了分给府里的丫鬟。”
“呵,敢和我这般说话的人……”
“都会成为你的朋友。”戚弦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我懂,你就是刀子嘴,还是刀剑尖带毒的那种。”
钟月华笑容变冷,秀美的脸上覆上寒霜,“是么?咱们走着瞧。”
厨娘和丫鬟们不敢吱声,哆哆嗦嗦地垂着头,生怕被她们两人的战场波及。
她有没有生气,戚弦还是能够分辨。
不再和她斗嘴,转身拿了刀开始处理食材。今日谢景洋有味觉,上次说好给他做麻辣鸡翅,再用剩下的部分煲个汤。
时间紧迫,她专注于灶台。
钟月华却还没走,反而站在一边,看她忙来忙去,嘴里还不停地嘲讽着。
“你们不准帮忙,我倒要看看她能做出什么来?”
“你拿刀的样子,真像村口算命先生家养的花斑狗。”
“啧,这冬瓜切的,一点灵魂都没有,肤浅!”
戚弦:“……”
泣颜受不了她的聒噪,气呼呼地说:[她着实拉仇恨,不去当恶毒女配可惜了。]
“嗯?什么是恶毒女配?”
[……]泣颜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,[就她这个德行的。]
戚弦转头,正看到钟月华捏着汤勺,从锅里舀了勺鸡汤。
她抿了一口,皱眉道:“也就那样吧。”
然后端了个碗过来,“金婶,帮我盛一碗,不要冬瓜。”
最终两个时辰熬出来的汤,被她喝去一半。
幸好丫鬟找她有事,这才保住了剩下半锅。
“看在汤的份儿上,之前骗我的事就不追究了。”钟月华用手绢优雅地擦嘴,“金婶,烧鸡就留在晚间做吧。”
说完便往外走,到了门口回头又补充一句。
“对了,听说这汤是熬给你哥哥的?”她特意重读“哥哥”二字,“别太宠着他,男人惯不得。”
戚弦端着热汤,走进谢景洋住的客房。想到钟月华说的那句话,笑了笑。
若他好手好脚,健健康康的,她自然不会上赶着倒贴。
但是,看到他如今这个样子,戚弦只想把最好的都给他,希望能让他感受到活着的幸福。
谢景洋坐在窗边的小凳上,冷风吹乱了发丝。他一手撑头,一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,衬着灰色的粗布衣衫,更显得他的手指修长白皙,如精雕细琢的玉器。
他闭着眼睛,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。鼻梁挺直,薄唇仍然毫无血色。
虽然听不到、看不到、闻不到也触碰不到,但是在她靠近时,谢景洋仍然坐直了身子,睁开眼勾起唇角。
“戚弦,你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