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过了多久,她才听到了嘚嘚的马蹄声。
锦衣卫的援兵终于赶到了,从四面八方将作乱的反党包围起来。弓箭一放,惨叫声不绝于耳,没多时就恢复了平静。
卫夕的脑袋还被牧容死死按在怀里,眼前一阵漆黑,只能嗅到他身上淡雅的檀香,还混杂着血腥气。
等鼻间的空气变得清新时,她一睁眼就看到了齐刷刷跪倒一片的锦衣卫。
“卑职等人罪该万死!半路被反党绊住了脚,让大人受惊了!”
章王在京城里埋伏的精兵还不少,竟能逃过锦衣卫的眼线。思及此,牧容的眼里划过一丝阴鸷,收起了绣春刀,抬袖抹去脸上的血迹,“无碍,都起来吧。”
“是!”
没多时,君澄和众缇骑压着几十人出来了。
一行人被麻绳绑在一起,像穿蚂蚱似得,全是章王的家眷以及侥幸活着的奴仆,其中最小的世子才七岁。
出了府后,这些人被缇骑们推倒在地,惊恐的抱在一起,低声抽泣着。
君澄凝重的走到牧容跟前,回禀道:“大人,所有家眷在此,但章王等叛党从正堂的密道逃了。正堂火势已灭,但那密道被火药炸毁,无法进去。”
牧容脸色一沉,“密道通往哪里?”
“还不知道,要拉回诏狱挨个审。”
“来不及了。”牧容睨了一眼瘫在地上哭泣的家眷,拔出绣春刀,闲庭信步似得走了过去。
卫夕愣愣的盯着牧容,只见他将绣春刀抵了在一个少女的胸口。
那少女正直豆蔻年华,此刻瞪着一双眼,吓得瑟瑟发抖,嘴唇翕动着,却发不出声音来。
牧容侧头看向一个衣着雍容的妇人,似笑非笑道:“王妃,烦请你告知下官,密道通往哪里?”
年逾四十的王妃风韵犹存,眼底的恐惧一闪而过,阖起眼半个字都没说。
“这么漂亮的姑娘,委实可惜了。”牧容这么说着,面上却看不出一点惋惜来,“下辈子往生善处吧。”
言罢,他手一用力,绣春刀噗一声刺穿了少女的胸口。抽刀而出时,空中带出一道儿残忍的血花。
卫夕难受的闭上眼,她想上去制止,可理智又告诉她不要冲动。在封建社会谋反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,就算牧容不杀他们,皇帝老儿也会杀个片甲不留。
“我的燕儿——”
尖锐的哀嚎让人瘆出一层鸡皮疙瘩,章王侧妃扑了上去,大哭着抱住了少女,手足无措的按着她的伤口。
可那伤口穿膛而过,哪还堵得住血?
牧容杀伐不过心,故技重施,将绣春刀抵在了小世子的胸口,面上依旧是浅笑盈盈,“王妃,密道通往哪里?”
王妃终于不再淡定,额上渗出了豆大的冷汗。
章王的宠妾李氏再也看不下去了,一把将小世子护在身后,声嘶力竭道:“姐姐!你要让王爷绝后吗?快告诉他们吧,快说啊!”
见王妃还是不为所动,李氏几近崩溃的跪在了牧容面前,“大人,求你放过孩子们!我说……我告诉你!”
王妃脸色一变,扭头厉呵:“反了你了!还不快闭嘴!”
涉嫌谋反可是满门抄斩之事,她们会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,不能再拖累王爷送命。
可李氏身为妾室,对王爷谋反之事全然不知,锦衣卫抄家本就让她一头雾水,这会子她反唇相讥:“姐姐,死的不是你的孩子,你当然不心疼!”言罢,她泫然泣下的抓住了牧容的袍角,“大人,王爷的密道通往城外的土地娘娘庙,你们放孩子一条生路吧!”
牧容笑眼一眯,收了绣春刀,“多谢。”
君澄见这小妾吐了信儿,飞身上马,对着身后几个待命的千户招呼道:“速速随我去城外缉拿叛党!”
“是——”
在众人眼中,君澄在锦衣卫的地位仅次于牧容之下。这会各个儿都不敢怠慢,旋即招呼自家的缇骑跟了上去,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直奔城外土地娘娘庙而去。
眼见大势已去,王妃再也端不住矜持,瘫倒在地上,仰头泣道:“王爷啊,妾身持家无方,对不住你啊——”
牧容对身后的哀嚎充耳不闻,踅身看向剩下的人马,“陈千户,你即刻封锁京城,缉拿章王残党,一个不留。”
“卑职遵命。”
“柳千户,将章王家眷押进诏狱,等待圣上发落。”
“是!”
话音一落,柳千户起身,命缇骑们连拉带扯的将人都拖起来,推推搡搡的往北镇抚司那边走了。
哭号声逐渐远去,牧容淡淡扫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,“张总旗,清理一下这里,看着怪恼人的。点提一下死伤的缇骑,回头上报给本官。”
张总旗颔首道:“卑职领命。”
吩咐完一切,牧容总算得空喘了口气,瞥到了卫夕时,深邃的眼瞳倏尔变得轻柔。
卫夕一直处于浑噩状态,整个人懵懵呆呆的,直到感觉有个人影压过来时,这才傻傻地抬头。
牧容在她的脸上读出了疲惫到极致的意味,心尖倏然软成了一滩水,鬼使神差的抬起了手。
修长白净的指尖让卫夕一哆嗦,脑海中浮现了他杀人不眨眼的场面。她下意识的想避开,可腿像灌了铅似得挪不动。
“今日有劳了。”牧容用袖口拭去了她脸上的血渍,织锦钩花的面料格外丝滑,触感像是浮云掠过般轻柔。借着明朗的月光看去,那双秀美的眼睛里清波微漾,刹那间吸走了她为数不多的神智。
大难不死必有后福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