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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琉璃去后,郑家姊妹也相继离开了。
此刻夜幕降临,天边一轮残月,冷冷悄悄,仿佛是给凛冽的寒风给吹的瘦而憔悴。
麟德殿内,范垣缓缓在桌后落座。
他并没有表面上看来的这样平静。
他心中正在盘算一个“决定”,但就算心机如他,也拿不准这个决定一旦执行后,后果如何。
可是,好像已经瞒不住了。
他苦苦隐藏的那个秘密,似乎终于到了该揭开的时候。
唯一不幸中的侥幸是,他不是亲口对琉璃“说明”。
“咕咕咕。”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夜枭的啼声。
范垣的心忽然无风而动。
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凄惶的令人悚惧的突变之夜,他一辈子从没有过那么恐惧的时候。
他只得收敛心神,让自己去想琉璃此刻是否回了范府,明澈是在哭,还是在玩耍。
心境才慢慢地平复下来,而就在这时候,脚步声从外传来。
有人道:“范大人,皇上有请。”
范垣等的就是这一句。
又像是他等了不止是这两天,而是自从琉璃身故后,他就一直在等这一声。
——等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长大。
等他能承受这一切为止。
范垣起身,抖了抖衣袖,转步从桌子后走了出来。
随着太监来到了景泰殿,小皇帝坐在几案后面,眼见要过年了,朱儆也十二岁了,已经初具了小少年的风范,早不像是当年那个惯会靠在陈琉璃怀中撒娇,平日里坐都坐不稳当,随时都会满地打滚的娇纵孩童。
朱儆的长相上,有几分像是琉璃的秀丽,但通身的英锐气质,却俨然是先帝一脉相承,楞眼看过去,几乎就以为是少年时候的先帝坐在龙椅之上。
范垣上前行礼。
朱儆在后望着他,忽然想起了始终不肯对自己行礼的琉璃。
这念头恍惚而过就给按下。朱儆道:“少傅。”
范垣道:“臣在。”
朱儆说道:“朕这次夜间询问少傅,不仅是为了郑氏夫人之事。”
“是。”
“你自然也知道,郑氏的死,跟当初先皇太后……死因几乎一样。少傅,对此你可有什么话说?”
“皇上想问的是什么?”
自始至终,范垣都只是淡然自若。
也许是他这种淡然的态度激怒了朱儆,小小少年心中强行按捺的怒火烧灼起来。
手握成拳,在桌上轻轻地击落。
朱儆道:“不要以为朕不知道,当年母后死的时候,表面说是急病,但母后先前明明一直都好好的,又怎么会突然病的就那样,我那时候小不懂事,这些年来却每每想到,日夜寝食不安,如今连郑氏夫人也突然这样死了,又是在少傅你的跟前死的,先前母后身死你也同样在……难道这只是巧合?”
陈冲在旁边,战战兢兢,听朱儆发怒,更是色变。
只是他还没来得及、也没勇气开口的时候,只听范垣回答:“这当然不是巧合。”
陈冲窒息,连朱儆几乎也无法呼吸:“你说什么?”
范垣抬头,凤眼直视朱儆:“皇上。”
朱儆生生地咽了口唾沫。
“皇上……已经长大了,”范垣静静地望着他,声音沉沉,“其实臣,一直在等这一天。”
朱儆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感,也许是因为范垣的反应太过超然,平静的超然。
“你、你说什么?!”
范垣道:“有些话在臣的心里埋藏了很多年,因为皇上年纪小,不会懂,所以从不敢说,但是现在……只怕已经到了该说的时候了。”
朱儆听见自己的心跳声:“你、你指的是……”
“就是先皇太后之死。”
朱儆的呼吸开始急促,鼻子却莫名的酸楚:“你、你说!你要说什么!你快说!”
但对朱儆来说,一方面极为渴盼真相,另一方面,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恐惧。
范垣道:“皇上还记得,先皇太后出事之前,皇上你身边儿发生了什么吗?”
朱儆愣怔。